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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楼梯断了半截,消失在漆黑当中。众人手里的烛光只能勉强照出一个直径不到两米的可视范围。
太臭了。
浓厚的血腥味还夹杂着尸骨腐烂的腥臭,味道直冲天灵盖,钟齐有那么点洁癖,对这种刺鼻味道更是敏感。
有的人强忍呕吐,引起了一连串反应,更多人被声音催动,跟着呕成了一片。
仅仅是气味就已经完成这么大反应。
钟齐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尽量不去受身边人影响,而是专注地看着楼梯最后消失的那一节。
钟齐本来就站在最前边,刚好能近距离观察。在烛光照明下,前边黑暗的平地隐约透着一股沉闷的暗红。
举着灯蹲下,恶臭在鼻端翻涌,逼得钟齐窒了窒,放缓呼吸。
吞没阶梯的黑暗如有实质,钟齐凝视片刻,忽然动手扯下前襟绒花的一片花布,往前抛去。
片花落在地面,期初没什么反应。
但十几秒后,那片洁白的绒花布在他的注视下,绽开了一小块赤色的口子。
暗沉的红撕开侵略口之后,迅速染红绒布,没多时,绒布就与暗红融为一体。
随行来的小姑娘发出刺耳的尖叫:“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她注意到了钟齐的举动,但因为看不清绒布的变化,便以为楼梯下存在什么可怕的空间。情绪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就惴惴不安的群众更怕得要死。
还有人在非常配合的呕吐。
钟齐无语。
要不是因为这儿太臭了,还有后面人呕吐的臭味,他真的很想叹口气。可叹气这一项呼吸行为需要先大量吸入空气,思来想去,钟齐嫌恶心,最终放弃。
辅佐官捂着口鼻,眉头早被臭气熏成了一座小山。后头的人吵得她心烦意乱,她都已经懒得再去安抚大众情绪了。
辅佐官回过头去呵斥:“安静!我们已经到这了,如果还是不能保持冷静,请现在就离开!”
听了辅佐官的话,小姑娘红战战兢兢地蹲了下来。
裙摆沾上些污秽,她却无暇顾及,扯着自己的同伴小姑娘明的衣袖。
她不敢说话,只能用行动向对方传达恐惧,期望明可以跟她一起回去。
可对方回过头,遮掩口鼻只露出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失望。只见小姑娘明闭了闭眼,对她摇头说:“你自己走吧,但如果你要走,就把灯留下,留给需要的人。”
听了这句话,医师表示同意。如果大家都是这样的状态,那还不如现在就折返回去。反正……
她看着钟齐的背影,心里暗想。只要外乡人在,她们就有希望。
众人本来想折返,听到留灯这句话,又前后纠结了起来。
小姑娘明干脆无视这一众,声音越过医官和辅佐官,声音尽量压低:“那前面到底是什么?还有路吗?”
一直背对众人的钟齐换了个神情,眼神由平静转为惊惧,回过头扫了众人,紧张到舌头打结,结结巴巴地说:“我……怎么知道!这……这不是,这不是在看呢吗!”
见他这么紧张,小姑娘明缩了一下,讪讪闭嘴。
钟齐把头扭回来,继续研究前方路况。
刚刚那片绒花被染红之后便迅速与地面融为一体,配合这股直冲天灵盖的刺骨血腥味,他心里就有了个猜测。为验证这个猜测,钟齐拆下烛台,捏着最顶端的部分,将烛台慢慢沉入刚刚绒花消失的地方。
预料之内的触感通过烛台传递到指尖,验证了钟齐的猜想。
面前的黑中透红,是一片未能完全凝结干涸的血潭。烛台底端正被沼泽缓慢吞噬,视觉直观与他做过的非牛顿液体实验差不多。
不算太深,大概没过烛台七八公分。
钟齐提起烛台时,液体稠浊搅拌的声音就像根冰凉的手指拂过众人背脊一样叫人遍体生寒。他并不打算解释,而是回过身看向瑟瑟发抖的副本NPC,问道:“谁要走?把烛台给我。”
手上这烛台做完实验已经不干净了,有洁癖的钟齐不可能继续使用。
其余人没料到钟齐会提出这种无关紧要的要求,小姑娘红抓准时机,哆哆嗦嗦地拔掉烛台递给钟齐,依旧保留那根救命的蜡烛。
她不敢抬头去看伙伴的眼神,攥紧蜡烛的她,声音不由带上哭腔:“我知道你会看不起我,虽然……你一路上都在鼓励我,可是我真的害怕。45年,光明对我来说遥不可及,它是什么我都就忘记了。这次封印公主,能不能成功……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迷失在漫长的黑暗当中,早就习惯在夜色中安逸度日,为了光明而拼搏要遭受这些精神折磨,还不如就这么得过且过。
有多少人与她持有同样的心情,就有多少人在血海前踌躇,萌生了退意。
小姑娘明从红的手上扯回裙角,眼底是驱不尽的冷意。她说:“我确实看不起你。”
尖锐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将许多退缩者的脊梁压弯。勇者砥砺前行,怯者驻步不前。
嗐,革/命道路,向来都不是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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