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6 / 8)
残忍的手腕,「爹爹,娘怀着弟弟妹妹,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极了,娘就快生了,囡囡只是想要掰一点人参给娘含含……」
「胡说!我怎么看着夫人精神好得很,哪里有不舒服?大小姐,你找藉口脱罪也就罢了,怎么竟然拉着夫人垫背呢?夫人听到你这话,还不气坏了身子?」雪芍在一旁尖声刺到。
囡囡摇头,并不理睬她,一手伸过来,揪住韩烨衣袍的下摆,扬起雪白的小脸,「你知道的,爹你知道娘的,」她一字一句慢慢说,坚定的,泪水烫伤了韩烨衣袍的华贵丝线,「娘她从来什么都不说,什么事情都自己忍着,爹,娘真的身体很不好……」
韩烨一愣,月光透过书房的窗,照着大女儿哭泣的小脸。
囡囡倔强的抿着小嘴,挣扎几下扶着桌子站起来,对他拜了又拜,这个孩子虽然受了他一顿家法,倒毕竟是因为一片孝心……
囡囡的小脸白的好像耀州烧出来的上等甜白釉,素犹积雪,一双眸子睁开来,那样完全的坚强和干净────这双眼睛,多么像翠秀。
翠秀曾经多么爱笑啊!她总是跟在他的身后,跌跌撞撞的奔跑,笑声好像风筝一样飞扬,天空都快要被她笑的湛蓝。
她多么勇敢多么坚强,即使战火连天的时分也能一力坚持,送他前去沙场。
心中猛然一痛,某种模模糊糊的惶恐感袭上心头,压下了高涨的怒火,韩烨忍不住伸出手去,放在囡囡头顶。
一个婆子却在这时慌慌张张的掀帘子叫道────「老爷!二小姐醒了,哭着闹着要找雪团呢!」她的目光在触及到雪芍怀裏气绝的猫咪时戛然而止。
愧疚和惶恐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怒火以更高几倍的阵势扑来,韩烨一脚踢开韩囡囡,抽回滚落的老参,扭头就走!
「你给我跪在这裏!来人!三天不许送干食来!看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去跟茗儿道歉!」
没有星光的夜晚,那么黑,那么暗,雨水落下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在持续碎裂。
囡囡跪着去夺那根老参,几乎是同时,又一个小厮大步跑来尖利叫喊────「老爷!二夫人!不好了!二夫人在途州的外祖家遭山贼袭击,一家老小都、都没了────」
宋依颜惊呼一声,身子一软,整个人昏死过去。
韩烨连忙打横抱起她,大步向她的梅花小筑走去,一路跟着丫头婆子无数。
听闻囡囡被打,翠秀急的扶着丫头的手冒雨来寻,哪知道才走出院门,就一个踉跄,下体血涌如注。
囡囡默然站在母亲的院子外,看到灯火通明的院子裏,来来回回的婆子和热水,以及低低交谈声响。
大夫擦着手上的血迹,一面摇头一面对等在屋檐下的韩老太太摇头────「老夫人,夫人怕是不行了,前一次生产的时候亏损太过厉害,这几年又没能补起来,临产的这几天本来应该好好静养不能受任何惊扰,却不知道夫人出于什么原因,一连几天都惊悸难眠,这下子体力更是跟不上,这一次,救不回来了,唉……」
韩老太太泣不成声,死死拧住老大夫的手,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颤颤巍巍的抖着老腿跪在地上,泪纵横了老脸。
冷风啊,夹着凄厉的雨,雷声劈碎了夜空,呼索索的呼啸,一阵阵瓢泼透骨。
囡囡艰难的挪动腿脚,雨水浇在身上,浸透了新鲜透血的鞭伤,她踮起脚尖,透过那摇摇坠坠的烛火,看到满室红艳,血腥气透过来,温度一点点冷下去,仿佛整个房子的生命都在颓败。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
身后丫头的呼喊声在雨裏模糊,囡囡扭头就跑!
冷气顺着气管直直透下去,刺得身体遍寒,她不管不顾的在雨中奔跑,越跑越快,越跑越拼命!
爹爹……
小嘴张开,她无声的喊,雨水倒灌,她只是发力奔跑!
爹爹!你知不知道,风这样冷,雨那样大,娘亲是那么痛?
爹爹!娘亲的痛只有你能抚慰,我可以陪她解闷,逗她开心,可是可是,娘的心底,你才是那个唯一!
爹爹!听娘说,你们曾经那么美好,满地山花烂漫,你们曾经两小无猜!
爹爹!我睡在娘亲身边,听她午夜梦回,念得都是你的名字!
爹爹!爹爹!
身边重重树影阴黑,一颗颗飞快掠过身边,巨大的叶子上落着鞭子一般密集的雨水声,月下伸着鬼爪一般荒白的树枝,那样寂寥。
囡囡步子越来越快,远远看到宋依颜所住的梅花小筑裏燃着温暖灯火,囡囡淌过泥水飞扑过去,疯了一般击打着梅花小筑坚实的门扉!
「爹爹!爹爹!娘快要不行了!快去看看娘啊!爹爹!」
数十盏灯火被雨水浇熄了,黄豆一般的火苗沈在雨夜裏面,梅花小筑的院子大,那一弯温暖灯火却仿佛一隻恶毒的眼睛,嵌在猛兽的额头,从高处沈默而高傲的俯视她!
「爹爹!爹爹!爹爹!出来啊!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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