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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7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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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黑漆漆的,风刮的太大,将她的身体吹得歪歪斜斜,暴雨哗哗,直直从天际俯衝,倾注在小小的身上,一下一下粗重的如同鞭笞,火舌卷过伤口之处有灼烈的燥热和痛楚,细弱的哭喊在风雨裏面寂灭成一线,无论如何都穿不透狂风大雨的呼啸,穿不进那温暖的梅花小筑。

──「囡囡,娘不过是想做个寻常女子,鲜知世事,出父家,进夫家,这一辈子不要荣华富贵,只要和少年执手的青梅竹马好好过一辈子,好好对他。不偏颇矛盾,不低微脆弱,不向世间盲目索取,亦不事事推敲,不需心机,简简单单。」──

爹爹,这样的娘,比不上别人一身所谓与世无争的的气质和美貌容颜么?

爹爹,这样的妻,抵不过别人不需流一滴血,不费一丝力气的善良么?

「爹爹!这是最后一面了啊!爹爹,你去看娘最后一眼啊!」

囡囡胸口堵的似闷着气,气息难透,身体裏焚烧着一把熊熊不可熄灭的烈火,仿佛被人塞进窒闷的泥洞。

梅花小筑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盏昏暗角灯和雪芍尖锐的下巴,细长的眼。

「大小姐,你别在这大呼小叫,二夫人的外祖家横遭劫难,二夫人现在昏迷不醒,老爷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二夫人。」

雪芍撑着伞俯视囡囡在雨中落水小狗一样狼狈的模样,侧面在昏黄灯火下有种尖酸刻薄的弧度。

冰冷雨水迎面浇下,囡囡狠狠掰开门缝,不顾雪芍的惊叫就要往裏挤!

「你……」雪芍惊叫一声,立刻撕开囡囡掰在门上的小指头,将十岁的小姑娘掀开!「走开!老爷不会出来的,别在这裏打搅二夫人休息!」

「爹爹!爹爹!让我去找爹爹……」

冰冷的雨水激荡,混着血紧紧贴裹在全身,小女孩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疯狂的撞击门扉,却依然敌不过大人的力气,那扇厚重的梅花门,终究是在她面前吱吱呀呀的合严。

「大小姐!」

追在她身后的丫头星儿哭着跪下,在泥水中将女孩小小的颤抖的身体搂入怀中,泣不成声,「小姐……小姐……与其在这裏喊老爷,小姐不如快回去看看夫人吧……也许,是最后一眼了……」

那哭声这样嘶哑,仿佛一把犀利的刀,绞的她血肉模糊苦不能言。

囡囡从泥水中爬起来,倒退两步,看着那扇仅仅闭合的大门。星儿将她搂紧,却挡不住瓢泼的大雨,冷水不停浇着,烧热的脑子反而渐渐死灰。

囡囡跑掉了鞋,她扶着星儿的手站起来,赤足一步步踏在石砖地上,路上散着被疾风暴雨卷落的枯枝残叶和碎裂瓦片,片片嵌入她柔嫩的脚底,流水中混着丝丝缕缕的鲜血。

风贴着地面如同刀锋席捲而来,竟然比寒冬朔月更冷。

来到翠秀的房间,囡囡的脑袋重得像被压了千钧巨石般,沈得抬不起来,她失魂落魄的走向母亲的床前,看到母亲苍白的面容带着平静和婉的柔润微笑。

她笑的那么安详,那么慈和。

雨水顺着发梢掉落,囡囡就那样带着一身湿冷气息跪坐下去,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她的手那样冷,那样软。

母亲身侧,甜甜睡着卜出生的妹妹,她稚嫩的闭着眼睛,不明世事。

云散月开,留下一道浅浅的白。

「囡囡。」

气若游丝的吐息轻轻逸出,翠秀揽过女儿的头,轻轻的,心疼的梳理着她湿冷的发,一线黄光在床褥上游荡,翠秀下体的鲜血几乎无法抑制,就那样顺着木头床脚四散溢开。

「我的囡囡,」翠秀又喃喃了一边,指头在女儿颊边一划,就仿佛是当初女儿初初降生时一般柔软而小心,仿佛害怕弄坏了她。

鼻头酸楚,囡囡努力将眼睛中的泪滴眨回去,然后从胸口摸出一朵被妥帖护好的,干净而芬芳的杜鹃花,轻轻为母亲梳发簪花。

「娘亲,这花是爹爹让囡囡拿来的。」囡囡微笑着弯起双眼,心底越是抽痛,头脑反而越是冷静,她尽力让自己笑的轻鬆,笑的开怀,「娘亲,你再等一会儿,爹爹已经在赶来看你了。」

翠秀微笑,捧着女儿的脸。

囡囡在说谎,她知道,囡囡也知道。

她等不到了,这样短的距离,只怕他的夫君依然陷身在梅花小筑裏,他温暖的怀抱裏纠缠着哭泣的宋依颜,即使遥遥数步远的院落,他也不肯给她这最后的一时半刻。

「囡囡,这是妹妹,这是……」翠秀咳了两声,将囡囡的手拿过来,抚上小女儿的包裹,「囡囡,娘亲对不起你,怕是等不到你爹爹来了……但是,娘留了小玉儿给你……她会陪着你……会陪着你……」

小小的婴儿仿佛预感到母亲的危机,睁开眼,一行默默的清泪,闪烁在黑曜石般的眼底。

「囡囡,孩子……你的性子烈如火,娘不求别的,只求你们两个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嫁、嫁一个有情郎,此生,此生,再也没有如此辛苦……」

翠秀紧紧盯着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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