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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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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妄走后,卿柔枝慢慢合上眼帘。她知道,她活不成了。夤夜,江府。宋寻欢已在帘栊外候了一刻钟,今夜,殿下寻以前共事的臣子叙旧。庭前赏雪,红炉煮酒。那姓江的臣子自斟自饮,直喝得脸庞微醺,殿下却始终滴酒未沾。隔着绰约的帘子,二人谈笑风生,倒是一派其乐融融。又过了片刻,臣子起身送别,长长的衣袖一揖到底,颇为恭敬。见褚妄朝自己走来,宋寻欢忙上前为他披上那件玄黑鹤氅。他却抬手,示意自己来。“是。”她略微后退一步,余光悄然打量他,耳后发热。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擦落衣领上的一片雪花,梅骨般精雕细琢,略微颔首:“走吧。”宋寻欢跟在他身后走到院子之中,在台阶上停住,望着男人颀长的背影,有些发痴。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他不再是临淄王,而是大越新帝,坐拥河山万里,夙愿得偿。不知是方才被室内的酒意蒸腾熏染,还是这片雪夜太过清冷孤寂,宋寻欢走到他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男人。将自己微微颤抖的身躯,贴上他挺直宽厚的脊背。褚妄一顿。“寻欢。”他声线依旧冷淡,像是一块怎么捂也捂不暖的冰。宋寻欢鼻子发酸,“为何主君眼里,从来就看不到寻欢。”她声音极低,却足以让他听见。她听见他清浅地叹了口气:“寻欢,你是我最信赖的下属,你的能力不该被限制。进了宫闱只是埋没了你。”她的心思,他全都知道,他全都知道。双臂慢慢松了开,寻欢眼底苦涩,她初次见到临淄王,他不过十八岁余,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高挑清瘦,俊美又带着无形的阴郁,总是孤身一人举目朝南望去。那是宛京的方向。她第一次在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身上,看到如此深的寂寞,像是山巅终年不化的雪。他身边没有什么随从,只有一个听说是他从宫中带出来的侍从,名叫宗弃安。宗弃安告诉她,殿下在皇宫里过惯了苦日子,跟最低贱的太监抢吃食都是家常便饭,她不解,太监?提到这个词,宗弃安的神情变得很古怪,嘴角咧出一丝笑。是啊,太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是宫里最肮脏最低贱的存在,比阴沟里的老鼠还不如。宗弃安说,都是皇后吹的枕边风,让殿下受这三年的磋磨,起初宋寻欢十分愤懑,后来也慢慢明白,三年对殿下来说,更像是一场历练。他就像一块璞玉,要经过雕琢才能焕发出最完美的光彩。“不过,殿下身边,确实少了一位红粉知己,”宗弃安捏着下巴,一双猫眼看着她笑,“寻欢你为何,不试试呢?”在宗弃安的提点下,宋寻欢蓦地意识到,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她心脏砰砰直跳,第一次抹上胭脂,挽起长发,穿好长裙,踏入临淄王的主帐。既然都是两个寂寞的人,为什么不可以互相取暖呢?可他,拒绝了她。他眼底深深的厌恶刺痛了寻欢。可慢慢又变得平静,他说,他不需要她如此。寻欢一时冲动问他,因为被女人害过,才这样吗?殿下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他让她滚。宗弃安听了这事,竟然笑得前仰后合,指尖揩去笑出的泪,告诉她,不不,寻欢,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殿下生于深宫,本会被善妒的董贵妃害死,是懿德皇后救了他一命,交给一位低位嫔抚养。一开始,嫔对他很好很好,视若亲子。可自打那位嫔有了亲生的皇子,便将他抛弃在了冷宫,不闻不问。有时候得到后再失去,比从来就没有要残忍得多。宋寻欢沉着脸。宗弃安又会不动声色地安慰她,殿下自幼所见美色如云,定力自非常人能比,你要,徐徐图之。是,徐徐图之,谁知这一图就是三年!

宗弃安口中,那些宛京的美人有多美,她一直没有具体的印象,直到见到那位鼎鼎有名的继后,她心里徒然生出一丝惊慌,下意识看向殿下——他没有半分异样。寻欢松了口气,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他并没有赶走这个害过他的女人,反而,留下了她。他还让她跟自己共乘一辆马车。连她近身一寸,都会皱眉不悦的临淄王,竟然旁若无人地把她圈拢在怀,完全不顾母子名分,带着她写下那连常人碰一下都是杀头死罪的,退位诏书!然后,便是陛下的离奇暴毙。这比寻欢预料中的,要快上很多。昨夜在灵堂,她甚至看到他垂着眉眼,抚过先帝冰冷的灵柩,口中轻叹:“您的金丝雀,该换一个饲主了。”一双凤眸,满是快意。宋寻欢无法形容当时心中的感受。惊涛骇浪,不过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色,倘若,只为了那倾国倾城的美色。色衰而爱驰。宋寻欢如是想道,褚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他不会爱上任何人。永远,都不会!……“殿下走了?”江开打量着宋寻欢,他还是 、灵堂“……”江开莫名沉默,片刻才道,“大人打听这个做什么。”“我想不明白。”宋寻欢不屑拐弯抹角,直言道,“殿下何等人物,他从不失误,怎会因为失手杀害朝臣而被陛下贬谪?这不像他的风格。”这个问题,随着新朝的到来,终于还是被人摆在了明面上。北镇抚司人人闭口不谈的太子太傅,卿墨鲤之死。只一眼,宋寻欢便愣住了,她从来没在一个活人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仿佛那是一个决不能触碰的禁忌。过了许久,江开才道:“你可知诏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人间地狱。”“你可知诏狱之中,多少种酷刑。”“十八种。”“你可知谁一一受遍这十八种酷刑,却还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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