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 / 2)
看修车的视频。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又洗了个澡,准备学习,但接到了一个电话。易思违穿了一身黑,系黑色的围巾,戴着黑框眼镜去开车。他把车停在路边。放在平时,他绝不可能来这种店。店内有点像酒吧,但跟酒吧不同的是玻璃瓶更多,到处烟雾缭绕,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嫌弃地闪动外套,走到吧台边:“不要约在水烟店了。每次我身上都沾到怪味。”“很香啊。”兰伊若回过头,笑时会露出牙齿。她有一张短短的脸,眼睛明亮,嘴唇鲜红,是相当明艳的美女。随着年级升高,学校的课程只会排得越来越满。实验室还要去,论文也要学习写。再过一段时间,就该到医院实习了。从选择这个行业开始,忙碌到死的生活就等着他们。易思违提前去学校,先到实验室。课题当中,偏爱他的导师已经将他的名字提到前面。他也的确足够优秀,组会汇报,甚至不落师哥师姐的下风。完事还要去上课,他看了眼手机。从上周末开始,莫乌莉就没再回消息了,打电话也没人接。但是,他没想到她学校也没来。副班长说她请了事假。易思违一点都没听说。他问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隔了很久,她回答他说她没事,只是需要时间休息。汤祁乐劝他尊重别人的想法,潘朵然说女生来例假很辛苦,他也帮不上忙,就不要瞎添乱了。易思违开着车去她家,在楼下一圈地打转,停一会儿,然后开走。等到周五,莫乌莉还是没来学校。对他们来说,缺课这么久不是小事,尤其到期末。晚上,易思违给她打电话,说他在她家楼下。进门处的声控灯坏了,他不想太暗,就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等了很久,莫乌莉下楼来了,穿着一件花纹简单的黑色上衣,露出双腿来。不过几天没见,她看起来突然瘦了很多,没化妆,但没卸完全的眼线残留在眼底,把她那双猫眼衬得很锋利。“这几天有点不舒服……”莫乌莉笑着,这样告诉他。易思违想把复印的笔记给她,一不小心,充当手电筒的手机晃动。莫乌莉倏地蹙眉,像受惊的昆虫,激剧而敏感地避开,那样脆弱的翕动令人心碎。他不走开,她也没办法退回去。沉默了一会儿,易思违说:“我见到兰伊若了。”她有过一瞬间的动摇。兰伊若,莫乌莉现在唯一还有些忧虑的不安因素。她轻轻搭住门,门禁机上有报警按钮,一旦按下,提示音足够引来其他人。发生冲突她也不会吃亏。莫乌莉看着易思违,抿着嘴唇,想探明更多的局势。“她跟我说了一个很可怕的故事,”易思违停顿了一会儿,凝视着莫乌莉的眼睛,“那是真的吗?”风吹过来,女人牢固地站立,唯有长发散乱,间歇性地遮蔽住脸。莫乌莉的声音压得很轻,每一个发音都很纤细,像哭似的,在哭似的:“……你知道多少了?”易思违望着她,一开始就不曾流露苦涩。坚固的东西满是裂纹,无助从缝隙中渗出。他问:“所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吗?”莫乌莉注视着他,渐渐地,手从门上拿开,伸向他的脸。她想碰他的脸,却被他避开了。从莫乌莉脸上看不出诸如受伤的情感,她只是盯着他,良久,嘴角上扬。又是那个莫乌莉式的笑容,有什么被深深地掩埋,再也没有人知道。莫乌莉说:“你要不要来我家?”电梯徐徐上升,莫乌莉打开门,屋子里没有灯。她先一步闪进去。易思违扶着门,朝昏暗的室内张望。脚下绊到了,他低头,入口玄关处堆满了东西。塑料袋、书、推车,脏而陈旧,杂七杂八的东西积在一起,显而易见可以丢掉,却还是放在原地。她在家是这种行事风格吗?绕过它们要费一些劲,易思违慢慢往里移动。莫乌莉已经站在里面,正在说话。她旁边只有一张桌子,没有人,应该是在打电话。莫乌莉的声音里透着异乎寻常的快乐,与她憔悴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他来了。男的都跟傻子一样,易思违也很好搞定嘛。”易思违不介意被这样说,不是因为无所谓,而是因为她是莫乌莉,因为这是客观事实。他抑制住眩晕,磕磕绊绊地走进去。窗帘严丝合缝地拉拢,室内昏天黑地,遍地乱成一团,布满了垃圾。虽然不是能散发臭气的湿垃圾,但也足以令人咂舌。莫乌莉的手机搁在一张满是水瓶、纸和灰尘的桌上。她没有拿着手机,也不是在打电话。自从易思违进来起,莫乌莉就没有朝向过他,始终对着那张桌子。桌旁的椅子上挂着形形色色的斜挎包与背包,而在桌上,在那里,有另一样东西。莫乌莉拉开椅子,慢慢坐下。她看着没有生命的方向,渐渐累了,又趴下去,把手臂叠成枕头。长发散作漆黑的瀑布,遮挡了苍白的脸。可是,在那底下,她一定还是睁着眼睛。发尾有的盘踞桌面,有的搭在肩胛骨上,渺茫地垂落。易思违站在她身旁,伸出手,从她额前握住发丝,温柔地掠过,将它们绕到她耳后。莫乌莉一动不动。他用近似溺毙的平静提问。“这是什么?”想要逃避阴影,却连心与身躯都形成阴影,就像独自一人在极夜里走路。因彷徨而独自呓语时,一天结束后躺在浴缸时,不论到哪里,她都会带上南国一起。并非想要形影不离,只是,希望她能作为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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