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 / 2)
侍从心尖一凛,拿来毛球,同小猫交换,将那骰子取回,想要打水洗净。宋濯忽然出声:“放下罢。”侍从便搁在宋濯面前的桌案上。宋濯看着策论,并未移目注视。侍从退下。宋濯的目光从策论上挪移至骨质莹白的骰子。骰子泛着一股幽幽的清甜香气,属于女子的,极淡、极好闻。宋濯微微向后侧身,火光明灭,他脸上攒着高低起伏的阴影,瞧不清神情。须臾,他捻起骰子,收拢在袖中,神色淡然地捧着策论,继续研读。侍从忽而折返:“公子,殿下来了,说是给您带了伤寒的药。”顿了顿,他补充道:“是……容华公主殿下,只身前来。”此时已过一更。公主只身前来,身旁仅有一名婢子。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着实有些不妥。侍从欲言又止。宋濯拢着袖口,拨了拨烛芯。淡然道:“请公主进来罢。”他起身,顿了顿,折返,从袖中拿出骰子,放在桌案上,才出门迎接。姚蓁提着食盒,站在宋濯院门前,婢子提着灯尾随。满庭月色如水,姚蓁垂眸瞧水面上的树影婆娑,心中直埋怨姚蔑不靠谱。——他说药很快便能煎好,姚蓁素来有耐心,便陪他等;候了一个时辰有余,药终于煎好后,两人带着侍从携行而来,半路他却忽然一脸痛苦地捂着腹部,说是吃坏了东西,闹着要去如厕。他素来惧黑,姚蓁便由着他带走大半侍从,自己领着婢子只身前来。药已经煎好,姚蔑说自己先前知会了宋濯,不来有些不妥。而现在,姚蓁站在月光下,忽然觉得,来了似乎也有些不妥。她踟蹰着,拿不准怎么办才好。脚步声渐渐响起,宋濯轻轻咳了两声,声音极低:“公主,请进。”门打开一道缝隙,有隐约的猫叫声从屋舍内传出。隔着一道廊庑,宋濯目光照过来,两人遥遥对视,他在等她进门。姚蓁抓紧食盒,裙摆扫过粼粼的月光,随他进屋。待她进了门,宋濯将门掩上,略微抬起眼眸,看向她手中食盒,又看向她。瞧不清神情,只觉得眸光十分沉,像是深邃的海,令一切都无所遁形、避无可避。姚蓁的一颗心脏,没由来的狂跳起来。她抿抿唇,忽然有些后悔今夜来访了。 骰子姚蓁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被他的目光瞧着,她坐立不安,分明是冷天,她衣着也并不厚,手心却渐渐出了汗,浸染在木制提手上,有些滑,又有些刺手。宋濯的眸光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便挪移向旁处。姚蓁骤然松了一口气。宋濯行至屏风处,将猫儿引出来,示意她看。数日不见,小家伙精神了不少,探头探脑打量一阵,试探着向前迈了两步,被宋濯的衣摆拦住。姚蓁心里欢喜,搁下食盒,蹲下身子,唤“喵喵”,引它到身旁。宋濯让开,打开食盒,将药碗端起。黑苦的药汁,倒映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碗中人目光沉沉,将苦涩药汁端在唇边,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他缓缓吞咽着,眉头终究是轻蹙起来。姚蓁逗弄着猫儿,眼瞧着要将它哄进怀里,蓦地,身后宋濯剧烈咳嗽起来,一声紧紧接着一声。她浑身一僵,惴惴回眸,见他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抚着胸口,眉心皱地厉害,墨发因身躯起伏而前后摇动,像一片潋滟的水波。犹豫一阵,她起身询问:“你没事吧?”
门外,侍从听见动静,连忙要破门而入,手触及门扇,想到什么,缓缓退回。门内,宋濯的眼眸中咳出水色,面庞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眉心皱得愈发紧,强撑着摆摆手,示意无事。他侧身,拿出一个茶盏,似是要倒水。然而他此时的模样,着实不像无恙,浓长眼睫沾湿,手颤抖地厉害,连茶壶都拿不住,无助极了。姚蓁疾步上前,从他手中夺过茶壶,往茶盏中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中。宋濯将水递到唇边,溅出一些水来。他的唇此时因呼吸急促而异常红润,顾不得以袖掩面,水面迅速沾上唇,快速消减下去。姚蓁踯躅一瞬,快步绕到他背后,手抬起,落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温热手掌贴上后背。宋濯浑身一颤,肩背骤然紧绷起来,目光在一刹那变得幽深无比。屋中好热,地龙许是烧的旺了些,他的额角渗出一些汗珠。姚蓁没在意,目光忧忡。他出了这么多冷汗,她疑心他犯了咳疾,喘不上气,见他似乎没那么咳了,便将手放下来。她脚步嗒嗒,推开门唤侍从:“还不快来瞧瞧你家公子。”宋濯稳住鼻息,嘶哑开口:“不必。”侍从原本也没打算进门,闻言立即隐在暗处。姚蓁回首。猫儿早便被方才的这一遭变故吓得不知躲在何处,她目光逡巡一阵,未瞧见身影,目露失望之色。再瞧向宋濯时,他面上已褪去薄红,端坐着,不慌不忙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小口啜饮,瞧不出一丝方才流露的无助与狼狈。察觉到姚蓁的视线,他掀起眼帘,眉梢微微挑起,与她对视。经历了方才,姚蓁忽然没那么惧怕他了,甚至在他瞧过来时,也未在第一瞬间错开,脑中反反复复映着他墨发微微散乱的模样。所谓君子如玉,出尘脱俗,果真名不虚传。她努力将脑海中的身影挥散,将注意力转向旁处,问他:“公子是有咳疾吗?回头我让蔑儿去宫中请来御医,为你医治。”宋濯垂眸,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缓缓摇头。他道:“只是呛着了,无碍。”姚蓁轻轻颔首:“许是喝的太急。”他既然饮完了药汁,姚蓁便不便在此久留。她唤来婢子收拾药碗,侧身让到一旁,不言不语。一时屋中,仅有杯盏碰撞的细微响动。宋濯瞧了一眼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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