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 / 2)
后来姚蓁回到帐中, 回忆一阵,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 似乎谷欠借话外之音提醒她什么。仔细一想,又觉得是她想多了,姚添这样跋扈的人, 想来是觉得唬她有趣,离开前存心吓一吓她罢了。如此又过了两日,营中粮草渐渐吃紧,姚蓁便又前去登门拜访农户, 用物件换来一些粮食。回程时,路过一片有些熟悉的山林, 她忆起附近有绿萼梅,或许还有其余树木, 可以采摘一些花瓣回去, 混着面粉做一些鲜花饼,便叫住苑清与浣竹, 同他俩一齐入林中, 循着气味寻觅梅树。好一会儿,三人终于找到了那株梅树, 然而脸上皆无喜色。浣竹喃喃道:“……天爷呀。”姚蓁微抿着唇,看向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条躯干的树,从树底下堆积着的残枝败叶, 可以辨认出, 这就是那株绿梅。她走上前去, 从枝条断裂处,看出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显而易见,这株绿萼梅花枝尽断,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至于那人是谁……姚蓁看向一旁同样讶然的苑清,抿抿唇。她忽然想起,秦颂给她簪的那朵绿梅,当晚便找不见了。彼时她以为是丢了,如今想来,总感觉处处可疑,脊背发凉。浣竹觑着她的脸色,缓声道:“殿下,现今做什么?”姚蓁道:“既然来了,那便在附近看看罢。”三人便在山林中逛了一阵,倒也并非一无所获。天气渐渐暖和,灌丛中有活物出没,苑清猎到了两只野雉,揪着翅膀拎回营地。他们回到营地时,时候已经不早,将近傍晚的饭点。厨娘瞧见那两只野雉,喜笑颜开,吆喝着几个汉子帮忙杀鸡去毛,喜滋滋地煮了一大锅鸡汤。姚蓁分到一大碗鸡汤,她坐在高坡上,耳畔是呼啸的山风,将鸡汤散发出的热气吹得散开又聚拢,香气四溢。她一面一小口气一小口气吹凉鸡汤,一面思索着宋濯等人距朔方的距离。算了一阵,得出他们应该快到了的结论,心神定了一些,小口抿着鸡汤喝。浣竹递给她一张干饼,她撕下一半,自己留了一般,伴着鸡汤咀嚼着。即使是身在荒郊,饥餐露食,她仍未失了公主的仪态,脊背挺得笔直,一举一动,皆有一种浣竹说不出来的风范。腹中半饱,姚蓁便停止进食,将瓷碗放在小几上,目光怔忪,看向远处寥廓的天地。天色渐沉,如血的残阳已经沉没在西山之后,沉黑天幕缀着稀疏的星子,缓缓升起。浣竹亦很快用完餐,交叠着双手立在一旁。姚蓁忽然转眸看向她:“浣竹,你过来一些。”浣竹应声,小步挪移着朝她靠近。姚蓁柔声道:“再过来一些,坐到我身边来。”她坐在一张长长的软凳之上,如若浣竹坐在她身侧,两人将紧挨在一处。浣竹有一些犹疑。姚蓁目光澄澈,淡然平和地看着她。浣竹抿抿唇,挨着她坐下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在岑静的夜色中,衣袂紧挨着。浣竹有些紧张,不敢抬头看姚蓁,手指微微蜷缩,姚蓁似乎在思索什么,亦没再出声,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片刻后,她听见姚蓁轻声道:“浣竹,你可以同我谈谈,你所以为的宋濯是什么样子的吗。”她侧过身子,眉眼清丽柔和,像是在期盼着浣竹的回复。浣竹眨眨眼,搜刮着脑海中对于宋濯的印象,须臾,道:“宋相公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嗯……品性出尘脱俗、清冷端方,堪称我朝青年子弟之楷模,样貌亦是风华绝代。”姚蓁听罢,睫羽轻轻颤动几下,道:“还有吗,只有这些吗?”浣竹想了一阵,又吐出几个形容词来,然后摇摇头:“没了。”姚蓁抬起一只手,不甚熟练的托着一侧脸颊,静默一阵,缓声道:“我曾经对他,也差不多只有这些印象。后来……”她睫羽垂下来。浣竹眨眨眼:“后来怎么啦?”姚蓁鼻息急促了两分,抿抿唇:“后来,接触的多了,我对他多了解了几分——”她说到这时,不远处的营地中,忽然一阵骚乱,旋即有一声尖锐嘶吼的马鸣声荡开,喧哗声四起。姚蓁倏地噤声,站直身子,蹙眉眺望着那边,沉声问:“怎么回事?”浣竹亦紧张地起身,一无所知地摇摇头。篝火渐次燃起,将空旷的营地映照的宛如白昼。姚蓁看见,几点细微的火光正朝自己快速挪移过来。她拉住谷欠前去查看情况的浣竹,轻轻摇摇头,浣竹便停住脚步。
很快,那几点火光停在姚蓁身前。姚蓁蹙着眉,借着明灭的火光,辨认着来人,瞳孔忽然微缩一下。只见几名士兵举着火把,他们渐渐分开,一张出乎她意料的脸,缓缓出现在她眼前。秦颂自浓重的黑暗中,缓步走出,风尘仆仆。他发髻歪斜,衣袖磨损,满脸苦相。瞧见姚蓁,他眼眶微红,低声道:“公主……予无用。”姚蓁心中一紧,垂落的衣袖下,双手有些发抖。她竭力稳住身形,缓声道:“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秦颂缓声道:“朔方水患忽然严峻,灾情四起,闹了饥荒,渐渐聚集起一群流民,做一些烧杀抢掠的勾当。予与君洮至朔方城外驿站时,恰好撞见那群流民,不幸被其中一伙所俘,想方设法挣扎三日,才勉强脱身。”姚蓁听到这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一边唤人为他更衣洗尘,一边细细打量着他,忽然发现不对之处,沉声问道:“你怎么不往朔方城走,转而费力回到这边?”秦颂低垂着头颅:“予……唉,君洮他们尚未发现我被掳走,先行进城去了。予身上所有可以验明身份的公文、鱼袋,皆被他们搜刮去,又封锁了予进城之路,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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