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 / 2)
陆满庭应下,没多久,侍女洋桃端着一碗腊八粥过来。“小姐,热乎的呢!”苏吟儿接过土褐色的瓷碗,拌匀了,舀了一勺子送到陆满庭的薄唇边。“陆哥哥,你也尝尝?”她生得娇小,比陆哥哥矮了近一个头。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若是想要与他亲热,她得惦着脚尖仰起头。陆满庭冷冷地扫过瓷碗上的缺口,淡淡道:“我不吃。”苏吟儿讪讪地收回手。没关系,陆哥哥不吃,她吃。她张开红润的小嘴儿,听到一道暗沉的男中音砸下来。不疾不徐、不怒不喜,带着近乎压迫的威严。“当街食用,有违淑女。”苏吟儿稍愣,随即一勺喂进嘴巴,塞了满满一大口,胀得桃腮鼓鼓的。末了,她餍足地吞下,故作夸张地把双眼眯成一道月牙。“我饿了。”包口包嘴的,连话也说不利索。她又舀了一勺,一勺接一勺,吧唧吧唧小嘴,全然没什么大家闺秀的端庄,好似这寻常的腊八粥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可把她馋坏了。陆满庭眸光渐冷,几番阴晴变化后,压下她拿着瓷白勺的右手。“够了,别吃了。”他从怀里抽出一张泛着淡淡荷叶香的绢子,轻拭她唇边的水渍。“就一定要和我作对?”苏吟儿不吭声,委屈地望着剩下的半碗腊八粥。袅袅热气从破旧的碗底升起,氤氲了她微湿的纤长眼睫毛。陆满庭叹一口气,轻拍她的后背,放柔了音调。“中午带你吃些好的。”苏吟儿终于破涕为笑:“嗯!”在僧人派发腊八粥的另一侧,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郎和身旁的小厮窃窃私语。少年郎:“你说安国君来庙会了,怎地我没找到人?”小厮:“千真万确!安国君陪着他未婚妻来的,整个京城早传遍了!假不了!”少年郎稍加思索,拽紧他背上的弓箭,一抬脚混进人群中这边,一个小沙弥过来拜见陆满庭,陆满庭和小沙弥浅谈几句后,陪着苏吟儿逛庙会。苏吟儿雀跃不已。庙会热闹。有琳琅满目的花灯、有新奇的皮影戏、有猜不完的字谜陆哥哥除了不许她乱吃东西,几乎陪着她游完了整个庙会。拜完菩萨,苏吟儿跟着陆满庭去到后山。后山静谧、人烟稀少,一座神秘且诡异的殿宇隐没在半山腰的浓雾里。阴森森的气氛袭来,苏吟儿远远瞧见殿宇上的几个鎏金大字:狱极殿。苏吟儿隐隐觉得有什么,瘆得慌,止住步伐。“陆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陆满庭斜勾着唇角。狱极殿不对外开放,他提前知会过庙宇的主持,才得以在小沙弥的领路下来到此处。狱极殿里描绘着十八层地狱的惨景,有下油锅、拔舌头、石磨尸身等异常恐怖的泥塑。据说,但凡去过狱极殿的女子,轻则被吓上好几日,重则戚戚然哭上许久;总归从此以后不再对“菩萨”感兴趣,更别提去什么庙会了。陆满庭笑地如沐春风:“进去你就知道了。” 吓她穿过威严的红色大殿门,走过阴暗潮湿的长廊,是湿滑的通往地下的十八层台阶。阴风阵阵,裹着呼啸的寒意和萧瑟,从脚腕处幽幽地爬过。苏吟儿紧紧跟在陆满庭身后,不安地拽着他的衣袖,瑟缩着藏在他宽厚的肩后,颤巍巍地掀开半垂的长睫。一尊黑色雕塑挡在眼前。
雕塑青面獠牙、鼻下戴环,一双惨白的怒眼近乎看不到黑色眼球;右手执笔、左手握卷,凶神恶煞地望向来人。——呲!苏吟儿吓得一缩,忙将陆哥哥抱得死死的。领路的小沙弥见怪不怪,温声道:“施主莫怕,这是阎王。”狱极殿里描绘的是地狱的惨景,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五岳大帝、十殿阎群和六曹判官,皆是地府正义的化身、冤魂鬼怪的掌管者。立在十八层地狱入口处的便是十殿阎群之首——阎王。苏吟儿哪里见过这些可怖阴森的东西?从前在漠北,爹爹将她养在深闺中,从不曾让她见识战场的腥风血雨;后来跟着陆哥哥到了京城,陆哥哥管得严,便是类似的绘本,也不让她接触。四周光线昏暗、点点烛火浮浮沉沉,苏吟儿憷得慌,小心肝没了着落直跳到嗓子眼,方才与阎王对视的那一眼,险些丢了她半条魂。陆满庭似不甚在意,单手轻轻一拧,将她拧到一处石磨前。苏吟儿不敢看,慌忙侧过头。小巧的下巴被他勾起,她在惶恐中勉强睁开眼,迎上一双绝美的丹凤眼。那黑沉的眸底,嗪着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既然来了,总得看看。”十八层地狱里有大小一百二十尊泥塑,分别讲述不同的罪孽之人,死后在地狱里遭受的折磨。这尊石磨便是其中之一。一个光着膀子的狱鬼赤脚坐在石磨上,手上拿着倒立的半截人身,使劲往石磨里塞;另一个龇牙的狱鬼费力地推动石磨,一条长着两个脑袋的恶狗趴在石磨上、兴奋地舔食石磨里流出来的鲜血和肉渣。那恶狗目光凶悍,舌头伸得长长的、獠牙外露;静谧的地下室仿佛能听到渗人的咀嚼声。——咯吱咯吱、咯吱咯吱。苏吟儿后背发麻、脚下一软,半瘫在陆满庭的怀里。小沙弥:“这是石磨地狱。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会被打入石磨,磨成肉酱、重塑成人,不断经历碾磨的痛楚。”小沙弥指向另一处雕塑:“这是刀锯地狱。”牛头和马面分别拉着锯子的两端,从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头上切下去。锯齿生了锈,并不锋利,需要来回费劲拉扯才能切破头盖骨。皮肉混着鲜血溅湿了黑色的刀锯,隐约能看见刀锯上的骨头屑。苏吟儿的舌头打着结,话说得不利索。“敢问小师父,她她生前做了什么恶事?死后怎地不穿衣裳?”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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