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 / 2)
观察下来, 高简也曾发现,她过的日子并没有表面那么光鲜。虽在外传言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但那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弟弟, 显然要比她在都御史夫妇心上的分量要更重一些。毕竟是日后要传宗接代的男儿郎,为了扶起他如烂泥一般的仕途,贺兰筠还须在家族威压之下, 与权贵结为姻亲, 替他将来的风光前景搭船建桥。也不知是从哪习来的一身孤傲脾性, 她身边几乎没什么亲近的侍从或密友, 就像一团飘于空中的柳絮, 只有魏珩才是她迫切想要抓在手中的那阵东风。或许她曾经以为, 魏珩便是那最为合适的人选,至少看在两年前金水河畔的巧缘下,她与他联姻,应当会比随便嫁给什么不相识的纨绔子弟要好。但显然,这里面的变故有些过多。看着她被浓烟和泪水糊花了的脸,高简心里泛起一阵涩然,但很快还是收拾好情绪,笑着掏出了一方锦帕递给她:“擦擦吧。”贺兰筠瞥了眼那块白净的帕子,怄气的眸光里忽然有了一丝波澜。“这可是我花了好些价钱买来的丝帕,”高简献宝一样,介绍起来还挺得意,“总不会还比不上贵府的抹布吧?”贺兰筠神色微顿,一下子便想起了初见之时,她在气头上说过的那些话:‘我家抹布的用料,只怕都比你这块帕子要上乘。’其实早前在酒楼听到这句讥讽时,高简也没怎么记挂在心上。只不过后来得知了和她之间的渊源,加上自家大人又派他去解决这摊子,他寻思着往后打交道或许用得上,便在机缘巧合下顺道买了些质地上乘的帕子。良夜静谧,微漾的月影照着河堤,不和从何处乍起一阵晚风,缓缓拨开了湖面的涟漪,也悄然扣动了桥上两人的心弦。贺兰筠微蹙着眉看向他,除了意外和不解,心里也有些别样的触动。她从未想到口出恶言伤了他,他竟然还会顺着她的意反过来献殷勤。这样傻头傻脑的人,她当真是第一次见。一些难言的内疚和不知所措袭上了贺兰筠的心头,她没好气地别开视线,轻声嗔怪了一句:“有毛病。”高简倒是挺看得开,“说我有毛病的人多了去了,我娘这么说,我家大人也这么说,再添你一个也不多。”他轻笑着舒了口气,也撑在桥梁上欣赏起了河上夜色,许是触景生情,又不禁生起了感慨:“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劝你,我家大人吧,啧,他真不是你能喝的那杯茶,碰的那杯酒。”他撑着手肘靠在石桥上,转头看向她,笑着解嘲,“而且两年前那事也真不是他,我都跟你说了千八百遍了,是我嘴贱冒用了他的名讳。唉,也是我自己的孽,现下两边都不受待见。”贺兰筠没有说话,只是不再望向远方,慢慢黯下了眸色,陷入了如夜一般的沉默。两个失意的人就这样一同在桥上吹着凉风,湖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或许饮下这杯月色,便可以大醉一场。其实贺兰筠又何尝看不清局势,若撇去金水河一事带来的好印象,魏珩根本也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算不得什么良配。只是颜面上受到的挫败,一直令她有些不甘心。“我是气不过。”她忽然开了口,静伫在桥上,任晚风拂乱了发丝,“连一个普通女子遇险,都值得他仗义援助。我如何就那般惹他厌嫌,甚至不屑一顾。”看她这般生闷气的模样,高简本该觉得同情,可是她那话说的,莫名就令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管那叫普通啊?”贺兰筠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你想多了,大人针对的其实并不是你。”高简好言送上安慰,顿了顿,笑道,“因为那个女子不叫普通,她叫绝无仅有。”贺兰筠心下一咯噔,没了思索,只听今夜的晚风格外汹涌,吹得树叶簌簌作响。是夜,在贺兰筠的追问下,高简零零碎碎地讲了些魏珩与沈青棠相识的经历。但这段关系之所以会演变至今天这个局面,总归也少不了他家大人那些不计后果的利用和欺瞒。尽管高简尽力说得委婉,但贺兰筠在听完这些曲折后,回府后的第一件事,还是立即修书一封甩给了魏珩——约定的退婚何时作数?偏殿的那场大火最终以人祸告一段落。郃勒使臣们起初叫嚷不休,段鹏之有意无意提了几下爆炸声后,老扎得木的脸色就像吃了黄连般拉了下来,讳莫如深。而对于沈青棠被困一事,段鹏之也亲自向秦颂表示了歉意,甚至想想还过意不去,送到门口时又赔了几个不是,并赠了数十盆名贵药草以作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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