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阎小岳 小偷(2 / 2)
插腰间,我瞇着眼大口喘气,眼皮隙缝中,我看见远处又叫又跳的教练,扔下运动帽朝我飞奔过来。「十秒三一!」教练的兴奋加上原住民口音,让我愣了两秒才听懂他说什么。「十秒三一?近江高中最快的记录了。」旁边的队员一时还无法接受的问。矮子宏有些不甘地看着我。「才跑一次而已,哪有什么。」我出乎意常的冷静,因为我知道,这不过就是练习赛罢了,然后脖子扭一圈,为加深刚刚跑步节奏,我又回到起跑线,蹬上助跑器。教练明白我的意思,只见他缓缓举起持枪手。忽然间,我產生一个念头--用跑步脱离贫困。乘着公车,我在皇后镇某一处下车,下车后环顾四周,发现这是林明轩家附近的商店街,我照着矮子宏所说的路线沿街寻找,寻找那间有着红色「当」字招牌的店。「让尺比赛」后我找上队员问实情,而赌注的回馈却让我哑口无言。「他有一天没去上课,我刚好也翘课,就看见他鬼鬼祟祟走进那间当铺,过了半小时才出来。」看见的男队员有点不情愿的说。「只有揹着书包?」「恩。只有揹着书包。」「然后呢?」「然后他就走啦!」「所以你秘密就是看见他走进当铺而已。」「差不多吧。」他双手一摊。我突然有点庆幸没有输掉一个月午餐,但获得当铺地址还是值得的。
推开当铺店门,我像法地向前胡乱挥舞。「不然你说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没钱还能怎么办!」阿伟嘴里字字清楚,如子弹射般进我耳里,他态度从震惊被发现、到愤怒衝动、到委屈坦白,纠结心情展现在表情上。我心里没有因为真相水落石出而感到任何畅快的感觉。是什么让我们演变到这一步。「我只是个高中生,根本付不起那些钱……那些黑道一直找上门,他们说:付不出贷款,就要我们搬走,阿嬤生病了,我又不会赚钱,我能怎么办……」他把力气一股脑地用完,双膝跪地吐出实情,鼻涕眼泪交错在还在长青春痘的脸颊上。我想起了刚才的警察流氓父亲。此时,一个老奶奶从屋里呼唤阿伟。「阿伟啊!你跟谁在说话啊?」老奶奶的声音,有些无力。「阿嬤!我是阿伟同学啦!没事没事!」我朝阴暗屋内回应。「喔,同学啊!进来坐坐阿!」「没啦!我一下就要走了!」我踩熄地上还残留星火的菸头。走近跪在地上的阿伟,拍拍他肩膀。「算了,当我没来过,好好照顾你阿嬤。」骑机车回家路上,突然觉得自己比阿伟幸运一些,又突然想起林明轩国中时,曾拯救过的奄奄一息小狗。高中生的我们就像是路边的小狗一样,对于社会只有等待别人来施捨,根本就无法跟那些大人玩钱的游戏。国中时,林明轩曾苦瓜脸的跟我抱怨道:「其实流浪动物很可怜,他们连个家都没有,只能露宿街头。」「不然我们带回公寓养?」我当时舔着冰棒问他。「你疯了吗?」「不行吗?」我小心不让冰棒融化滴到手上。「那个老旧公寓已经住满一群吃不饱的人了,你还带流浪狗回来。」林明轩停下脚步对着我冷眼说,「更何况你连自己都顾不好了!」我搔搔头想了一下,「也是,连自己家都买不起了,还要帮流浪狗找家。」「恩,近江区有一大半的人都只能租房子过日子,他们根本连自己家都买不起。」林明轩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转个语气说。「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那时我早已习惯了近江区的生活方式,单纯觉得努力赚钱往上爬,才能获得想要的东西。但自从到酒店打工后,我才明白,原来世界上有一群人,可以cao控着整个大北市的居民的生活,他们可以将辛苦赚钱的人民,以弹指方式一个个击落悬崖。那是无论怎么努力,也爬不到的地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