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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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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竹仍是难以置信,担忧地看向身后, 马车车帘颤巍巍地晃动。“那现今又为何是四王掌权?”她这般一问, 兵长一怔,旋即与身边耳语一阵, 面色古怪, 转而看向浣竹的脸,须臾, 才道:“京畿叛军攻城,望京蔽塞,民不聊生。陛下与骊后为保全城中万户百姓, 双双……自缢而亡。“四王勤王驰援, 虽最终压制叛军, 然已无力回天;朝中又无太子在,故而轮流掌权。”浣竹愣在原地。忽然听得身后几声惊呼,她蓦地回头,见姚蓁已跳下马车来,天缥色的衣裙,被风鼓动的纷飞,犹如急笔挥就的水墨画。她身量纤薄,立在风中,鬓边碎发颤舞,整个人颤巍巍地似一张宣纸,仿佛下一瞬便要被风卷去。浣竹与她对视,还未开口,眼眶先红了。她看着姚蓁端步走来。公主的脸是苍白的,唇亦是白的,被风扬起的裙边亦是泛着白的。她步子很慢,看似是为了维持端庄仪态,可浣竹目光落在她鬓边颤抖的步摇上,鼻头一片发涩,知晓她心中必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浣竹疾步上前去,搀住她的臂弯,果然感觉到她衣袖遮掩下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姚蓁已走到那名兵长面前,脊背挺得笔直,眼帘缓缓掀起,与他对视。四周一片岑静,有轻微的吸气声传来——那是有人抬头,看清了公主的面容。姚蓁双手交叠在胸前,欠身一礼,兵长先是怔住,待反应过来后,双目圆睁着避开。便见姚蓁抿抿唇,而后轻声问:“将军,你方才所言,当真?”兵长道:“自然当真。”姚蓁睫羽剧烈地颤了颤,旋即指甲扣紧衣袖边沿,浣竹感觉到她搭在身上的那只手,颤抖地愈发厉害。半晌,姚蓁又缓声道:“将军,可否言说的具体一些?”那兵长斜目看向她,沉默一阵,似乎是在回忆,然而摇头道:“山高路远,讯息传来已十分艰难,旁的卑职也不知晓了。”不待姚蓁再说些什么,他阔步走开几步。姚蓁的手仍在不住地抖动着,浣竹忧心地望她一眼,又望向四周各异的眼神。——他们眼中,尚且有一丝对皇室、对公主的敬畏。然而也仅仅是一丝而已。姚蓁察觉到四周的目光,静默一阵,面色肃了几分,沉声开口:“帝后虽崩逝,我大垚江山尚在,为何尔等,不听从本宫之命,为何不开城门?”她环视四周:“欲谋逆不曾?”此言一出,威仪万千,离她最近的浣竹不禁垂下头去。四周亦是静默一片,有守城的士兵面色犹疑,似是有所动摇。怎知,人群中蓦地传来一声冷嗤。姚蓁放眼看去,是一名面覆轻铠,看不清面容的瘦高侍卫,隐约有几分眼熟。他大声道:“国力衰竭,朝纲不稳,皇族荒/y/无道,坐拥江山享乐,我等又为何要效命于你这般没甚么用的公主?!我本是望京人,父母为国效命,辗转移居边境,为西疆人所俘,一身骨头尽碎,至死未能阖目,然而你们呢!”他猛然看向姚蓁,愤恨道:“皇城里正为尊贵的公主庆祝生辰,那场面可真真壮观,穷尽我等一生所闻!我父母惨死的消息上报,犹如石沉大海,无人问津。若不是世道尚有贤臣在,大垚,早就该覆灭了!”他面色太过于凶恶,姚蓁脚底轻移,半晌才稳住身形。不待她说些什么,便有人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旋即轻声应和方才那人道:“公主,您只是投胎投的好了些,可我们的命亦是命,放您进城,后患无穷。——我们还想活着。”姚蓁指甲紧紧扣着衣袖,一言不发。她身后,一路随行的官员们面面相觑,即使知晓姚蓁一路随行,亦是十分艰辛,权衡一阵,却无人上前呵斥。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姚蓁钝钝地回头,苑清走过来,面色亦有些复杂,请她先行后退:“公主,且先回避,再想想其他办法。”姚蓁看着他,睫羽颤动几下,心想,如若宋濯在此,会如何处理呢?然而她不知道。宋濯并不在这里。姚蓁心中一片哀痛凄凉,转过身来,目光一一扫过眼前这些陌生的、熟悉的面容,只觉得他们忽远忽近,旋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胸腔剧痛,只匆匆来得及攥住浣竹的臂膀,旋即呕出一口血来。她眼前有些模糊,喉间腥甜,然而周围各种目光正盯着她,她强忍着不适,将那口血咽下,缓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嘴角一线血丝滴落,姚蓁紧紧啮咬着下唇,疼痛感传来,生生将自己的神识拉回来几分。一个王朝的倾覆,需要多久呢?公主的螓首,微微仰起,步履端庄沉稳,行走在各色目光之中,面不改色。——仿佛这样行走着,她便是在御花园中闲庭漫步,抬起头来,便能看见满城灿烂的春光。她竭力维持着姚氏皇族所剩寥寥无几的尊严,仿佛这样,她的父母未曾逝去,她仍是最受宠的那个公主。然而被她纤长睫羽遮掩住的眼眸中,全然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她茫然了。

艰难行走到马车前,姚蓁轻阖了下双眼,扶住横木,漫无目的地看向四周,蓦地,与秦颂的目光相对。他亦面色复杂地看着她,两人静默对视一阵,姚蓁颤着眼睫,睫羽渐渐湿润了。她看见秦颂抿抿唇,忽然阔步走过来,与她擦肩而过,而后靠近城门。秦颂从袖中掏出什么来,沉吸一口气,缓声道:“叫你们知府出来。”“宋家长子求见。”姚蓁瞳仁一缩。直至入了城门,被知府恭恭敬敬安置在一处宅院,姚蓁的脑中仍旧嗡鸣不止。她端坐着,眉心微蹙,耳畔回旋着秦颂的那一番话语:“……皇室不允入内,那望京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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